翠绿色的盒子,上面还印着某品牌的logo。

  温暖记得清楚,这是上个月母亲节的时候她在专柜买的一套护肤品礼盒,当母亲节礼物拿给了妈妈。

  所以,这份生日礼物是妈妈去世前就准备好的。

  而早在发病之前,妈妈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了?

  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。

  温暖抬手抹掉,拿起盒子里的东西看了起来。

  几本相册,里面全都是她的童年,其中还有一本是她和妈妈的合影。

  一对红色的同心结,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编的。

  除此之外,就是一个巴掌大的百宝盒。

  那是她6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。

  里面装过玻璃弹珠,装过扎小辫儿的皮筋,还装过她写给妈妈的悄悄话小纸条。

  从老巷子到谢家,从临城到帝都,温暖以为盒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。

  没想到,被妈妈好好的收着,还带来疗养院了。

  红色的木盒,上面的红漆都有些斑驳了。

  锐利的边角仿佛被摩挲过无数遍,手感滑润。

  打开盒子,没有预料中的玻璃珠和小皮筋,只有一把钥匙。

  只一眼就认出那是银行保管箱的钥匙。

  温暖目光一顿。

  过往这么多年,她从来没听妈妈提过这把钥匙。

  就连在医院弥留的那晚,她也没提过。

  神色茫然,温暖起身跟俞阿婆打了声招呼,抱着盒子出了疗养院。

  温暖坐在车里发了好久的呆。

  只要一想到妈妈都已经病的很重了,还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,温暖的心里就又酸又涨。

  车子发动着,径直驶向市中心。

  温暖去了银行。

  有保管柜钥匙,还有死亡证明、亲属证明等一系列证件。

  半个多小时的繁琐验证后,温暖站在了那个编号为0622的保管柜前。

  “您好,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保管箱是什么时候开始启用的吗?”

  “8年前。”

  “那您还记得我妈妈前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吗?”

  “上个月15号。”

  大脑一片空白,温暖反应了好半天。

  8年前,是她考进帝大,谢家搬来帝都的那一年。

  而上个月15号,是她和妈妈从临城回来的第二天。

  所以,这份礼物,妈妈从8年前就开始准备了?

  仿佛已经猜到是什么了,温暖整个人怔怔的。

  保管箱里是一个方寸约许的钛灰铁盒。

  温暖抱着盒子去了休息室。

  门关上,工作人员脚步远去,休息室里安静下来。

  温暖神色木然的打开盒子。

  一张红色存折映入眼帘。

  从上大学时就是用银行卡了,温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存折这种东西了。

  暗红色的存折,内页密密麻麻的都印满了,粉红色的内页都磨出了毛边,仿佛被人翻看过无数次。

  打开存折看了一眼,温暖目光凝滞。

  第一笔存款是20年前的7月。

  一笔两万块的定期存款。

  大脑渐渐活络起来,温暖想起了那个时间。

  那年7月,妈妈嫁给了谢建国。

  如果没猜错,这两万,是谢建国给妈妈的彩礼?

  心里一酸,温暖咬紧牙关。

  厚厚一叠存折,密密麻麻的存款记录。

  从20年前的每个月2000开始,数字一直在变。

  从2500到3000……再到之后的5000,8000,10000。

  一笔笔仔细看过去,时间几乎都是逐月串联起来的,没有一个月的缺失。

  数额最大的那一年,每个月有10000。

  那是谢家搬到帝都的第二年,也是谢建国攀上谢家五爷,在谢氏旗下分公司任总经理的那一年。

  及至谢建国生病入院,那个数字又骤减到了5000。

  最后一笔存款记录是上个月15号,温素心一次性存进来了三万多。

  看到存折末尾那个102,的数字,温暖的视线逐渐模糊。

  20年。

  100万。

  温暖仿佛从这张存折上看到了妈妈这20年的心路历程。

  外人眼里,她是谢建国的妻子。

  可在妈妈心里,她是谢家的保姆。

  所以这每一笔钱,都是她从谢建国给她的家用里,付给自己的工资。

  在省吃俭用了20年之后,妈妈倾尽所有,把她的全部一股脑给了她。

  捂着嘴,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。

  可无尽的眼泪从指缝里滑落。

  温暖有种心被狠狠攥住的感觉。

  小的时候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嫁给谢建国,她明明只见过他一次,喜欢都谈不上,更别说爱了。

  就连老巷子里的哑巴叔都比谢建国好些,最起码哑巴叔会抢着帮妈妈收拾院子,还会在暴雨天的时候去接妈妈下班。

  那时以为妈妈嫌哑巴叔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的比划,她还偷偷跟妈妈说哑巴叔挺好的,她愿意让哑巴叔当她的爸爸。

  可妈妈笑着说她不懂。

  再后来长大了,温暖懂了。

  谢建国虽然带着两个拖油瓶,可他有城市户口,还有学区房。

  否则,妈妈也不会坚持了那么久,直到她要上小学了才改口要嫁人,继而,跟谢建国见了一次后就谈婚论嫁了。

  等她明白的时候,都已经是初中了。

  温暖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。

  想离开谢家。

  还想让妈妈拥有她想要的幸福。

  温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气自己,还是气妈妈。

  过往那6年那么苦,她们不都扛过来了?

  城市户口又如何,学区房又如何?

  只要妈妈别委屈自己,她就是当个文盲一字不识都愿意。

  那会儿,妈妈是怎么说的?

  “囡囡,妈妈没什么本事,可天下的妈妈,心情都是一样的,想给孩子最好的,妈妈也是。”

  “出去打工,朝九晚五不说,还要被老板骂。最起码,他对妈妈还不错,算是个好老板。”

  “囡囡,妈妈不委屈。”

  可是,真的不委屈吗?

  眼泪无声滑落,落在存折上,晕开浅浅的纹路。

  温暖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哭的昏天暗地。

  门被敲响,工作人员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时候,温暖哽咽道谢,擦掉眼泪平复好心情。

  再低头,正看到存折下的信封。

  【囡囡收】

  仿佛看到了妈妈含着泪,带着温柔的笑一笔一划写信的画面。

  画面有多温馨。

  心里就有多难受。

  温暖泪眼迷蒙的拆出了厚厚的信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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