织田信长盯着义银看了半天,最后怒极而笑。

  “我是孤陋寡闻,不如谦信公学识渊博,还请赐教。”

  义银望着愤怒的织田信长,心中怒火不在她之下。

  人从哪里来,又将到哪里去,这是哲学上永恒的话题。

  听闻织田信长有心对外扩张,回想起前世种种,一股热血冲上义银的脑门。

  他这才明白过来,虽然前世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社畜,虽然今生只想好好活下去,但他的骨子里从未忘记过。

  来到这个奇怪的女尊世界,也许身上的血肉已经脱胎换骨,但在心灵深处,他依然认定了自己是炎黄子孙。

  从织田信长说出那句征服,上陆,义银就知道,双方之间再无回旋余地。

  即便世界变了,环境变了,连他自己的身份也变了。他还是不忘那片土地,毅然决然守护它。

  无人知晓,却至死不渝。

  望着一脸悲愤不解的织田信长,义银冷冷说道。

  “区区一张粗糙的世界地图,就让你有了不切实际的野心。

  你知道地理大发现吗?你知道大航海时代吗?你知道工业革命吗?你知道个p啊!

  愚蠢,无知,自大,你以为你是谁?你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在说些什么!完哦服的碧池!

  那就让我仁慈得说一些,你听得懂的话吧。

  隆庆开海,万历新政,大明国库充裕,财政收入足够同时打三场大战。

  大明,天下无敌!

  我斯波义银,一生伏首拜大明。我愿为大明守户之犬,谁与大明为敌,我就咬死谁。”

  望着一脸敌视与不屑的义银,织田信长感觉自己的心,在被一片一片剥落,痛彻心扉。

  她从小经历坎坷,从未真正相信过一个人。她抛弃一切幻想,功利之心只为证明自己,走上了天下人的孤独路。

  今天,她第一次违反自己的原则,对一个男人袒露心声,期盼未来的道路上有他相伴。

  可眼前的男人却把她的爱慕之心践踏在地,用鄙夷不屑得眼神看着她。

  织田信长心底冒出从未有过的悸动,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?

  她张开嘴,只觉得舌根干涩,干巴巴说道。

  “我不明白,我真的不明白,为什么?幕府那样对你,足利义昭那样对你,你却在敌视我?

  城下町的谣言,连我都无法忍受,你为何却能无动于衷?

  我。。。我爱你,我不愿意你被她们伤害。”

  义银第一次看见织田信长软弱的样子,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吧。

  他心中叹息。

  今日决裂,两人再无妥协的可能。足利义昭敌视自己,织田信长也敌视自己,玩政治玩到自己这份上,真是悲剧。

  织田信长以为义银还在为幕府考虑,难以理解义银的愚蠢。她不知道,真正刺伤义银的是什么。

  一个个平凡的生命,遇到国难当头,总是奋不顾身,挺身而出,这是为什么?武家不会懂。

  义银心中苦涩,因为爱。有一种爱埋藏在骨髓之中,你以为它不存在,只因为还没到时候。

  他不准备与织田信长解释,也解释不清楚。穿越两世的他,永远是孤独的,比织田信长更孤独。

  没有人能理解他,这世界没有,前世也没有。也许只有那个一直在坑他的系统,才真正懂他。

  义银冷冷说道。

  “有两件事,希望织田殿下能够明白。

  其一,我是足利义辉的丈夫,此生此世都是。所以,请不要再说失礼的话。

  其二,城下町那些不是谣言,那就是事实。你对我做过什么,我为了复兴斯波家付出了什么,我自己清楚。”

  织田信长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光,她的面容从愤怒不解,转而平淡微笑,轻轻叩首。

  “呵,呵呵,呵呵呵,是我失礼,是我多管闲事。我竟然为了一个睡过的男表子,做了蠢事。

  大御台所您说得对,我果然是个蠢货。”

  织田信长说着恶毒的话,眼神肆意扫过义银全身,全无尊重。她下意识保护起自己的自尊心,开始口吐恶毒之语,作贱对面的男人。

  义银面不改色,看向黑化的织田信长,心中明白。这一次,自己不单单要面对幕府的恶意中伤,还要提防因爱生恨的织田信长报复。

  但他不后悔,怂了前世一辈子,此生十余年。整天担惊受怕,自己吓自己。累了,怂不动了,不多想了,干特么的!

  义银冷哼道。

  “所以呢?你现在又有什么聪明的想法?说来听听。”

  织田信长冷笑道。

  “上洛之后,我一直在东福寺修养,与幕府诸姬生分了许多。

  既然将军已经继位,幕府趋于稳定。我也该去二条御所参见公方大人,以表祝贺。”

  织田信长一番真心被义银践踏,颜面无存。那一声我爱你,刚才说得有多真诚,现在就感觉有多羞耻,她已然失去了理智。

  她就是要让义银知道,这个男人犯了大错,她要这个男人感到痛,喊出疼!

  义银淡然道。

  “织田殿下决定下场了?你这是要与我为敌?”

  织田信长反驳道。

  “是你先动的手!是你!

  是你联络幕府各家,想要驱逐上洛有功的我。是你践踏我的好意,羞辱于我。

  这一切,都是你自找的!”

  义银举起织田信长刚才敬上的茶水,缓缓说道。

  “你是不是觉得你与幕府联手,我就必定会输?

 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,我这两年离开近幾是去了哪里?为了什么?”

  织田信长为自己满上一杯茶,一样举了起来。

  “关东诸藩矛盾重重,你驱使不了她们。”

  斯波义银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,狠狠丢出拉门,砸在庭院的地上。

  蒲生氏乡等人听闻茶杯碎裂之声,冲了上来,织田信长的母衣众也不甘示弱上前。双方在庭院中左右对峙,气氛紧张。

  斯波义银一边站起来,一边说道。

  “我在那里待了两年,平越后,战信浓,降越中,下关东。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,战旗遥指,所向披靡,诸姬敬服。

  我让关东诸藩臣服幕府,割让利益,她们未必肯听。

  我若要带她们上洛,御奉公,清君侧,你猜她们愿不愿意?

  此地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!

  幕府要是容不下我,我自会向将军讨个说法!逼急了老子,老子发动二次革。。上洛!

  织田家坐拥两百万石,确实天下无二。但我斯波义银,不怕你!

  如果你想战,那便战!”

  义银看了眼一脸凶狠的织田信长,最后一句。

  “幕府之事,我与将军自会解决,不劳织田殿下费心。还请悬崖勒马,勿谓言之不预。”

  说完,他转身出屋,在蒲生氏乡等人的护持下,飘然离去。

  织田信长的母衣众望着雄赳赳气昂昂离开的义银,不敢阻拦。

  众姬看向室内跪坐不动的织田信长,左右打量,最后目光都聚集到织田信长最宠爱的小姓,森兰丸身上。

  森兰丸硬着头皮上前,鞠躬问道。

  “大殿。。”

  她刚开口,织田信长就像是被点爆的炸药,狠狠骂道。

  “滚出去!都给我滚!滚远一点!”

  “嗨!”

  面对暴怒的织田信长,所有人一齐鞠躬,匆匆退去。片刻,周遭再无一人,寂寥无声。

  织田信长望着手中的茶杯,刚才的激动让茶水溅出大半,撒了一地。

  她将剩下的茶水缓缓倒入口中,吞了下去,就像是吞下什么苦果一般。眼圈一红,黯然泪下,哽咽道。

  “斯波义银,你一定会后悔的,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!

  你等着,你给我等着!斯波义银,我恨你,我恨你!”

  顺着食道下滑的茶水,浇不灭织田信长心头的怒火,她要征服幕府,征服日本六十六国。

  她要征服斯波义银,让这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,哭着忏悔,哭着认错。

  ———

  斯波义银在东福寺骂得痛快,策马回到斯波府邸。

  刚才进门,就看到藤林椋站在门廊边,恭谨鞠躬。

  他皱起眉头,问道。

  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藤林椋心中苦笑,面上肃然。

  “大御台所,关东斯波领来了紧急军情。”

  义银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,说道。

  “跟我进去。”

  蒲生氏乡布置防务,井伊直政守在内院屋外,义银带着藤林椋在内室坐下。

  藤林椋双手奉上一封书信,义银接过一看,是岛胜猛亲笔。

  他一边拆开,一边问道。

  “关东出了什么事?”

  藤林椋暗自叹息,百地三太夫这混蛋,竟然把这个倒霉差事丢给我。

  中同组与军同组合并保密组,斯波忍众合而为一。百地三太夫为首,藤林椋为辅,关东分部交给了雾隐才藏。

  合并事务杂乱,百地三太夫又防着藤林椋与她的旧部,明升暗降把这些人边缘化,忙得脚不着地。

  正在此时,雾隐才藏发来急讯,关东出了大事。百地三太夫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无所事事的藤林椋,让她来向主君汇报。

  藤林椋心里骂爹,但官大一级压死人,她又不得不接,只得带着信件来到京都。

  此时,义银问起事来,她硬着头皮说道。

  “春耕之后,上杉辉虎殿下发动了新一轮关东攻略,战败于下总国臼井城。”

  “什么!”

  义银刚想低头看信件,猛地抬头望向藤林椋,一脸难以置信。藤林椋凝重点点头,确认无疑。

  义银眉头紧锁,低头一目十行,迅速扫了一遍岛胜猛的来信。

 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,最后狠狠一掌连同信件砸在榻榻米上。

  “上杉辉虎,你个混蛋!说好等我回去再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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